胡老丈察觉到了他的戒备,两手在胸前连摆:“莫要误会,小谷捕头一口京片子,我在酒肆、茶馆中却也是听过的,不过您嘛,虽然乡音难改,但已经是咱辽东味了。”
老吴哈哈大笑,举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:“早年间便来辽东跑生意,喝哪里的水,便说哪里的话,我这口音可再没机会改回去了,”他放下杯子,看着桌边的胡琴:“你不是行伍出身吗,又怎么有这本事?”
胡老丈将胡琴抄起来递给老吴:“自我爷那辈便是当兵的,可娘舅家却是做琴的,我幼时常在他店中玩耍,南来北往的都是靠弹曲儿唱曲儿为生的,于音律倒也略知一二。小玉父母离世之时,我因伤痛加剧已很难适应沙场作战,正准备退下来,见那孩子可怜便将她收留了,若非生活所迫,咱也决计想不到会干了这行。”
老吴将那胡琴拿在手中,只觉入手颇为沉重,胡老丈手指在琴筒上点动:“正经的檀木,百年不腐,又抗严寒酷暑,我和小玉整日里抛头露面,风里来雨里去,人能扛得住,家伙事儿也扛不住,这还是我特意央求人从南边寻到的料子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老吴忽地笑了:“多亏了它你才能从那张汉手中逃脱性命。”
胡老丈看着断裂的琴弦,以及琴筒上的伤痕,心有余悸地道:“侥幸侥幸。”
老吴将胡琴还给了胡老丈,站起身来捶打着后腰:“也不知掌柜的寻到了什么好货,要是一无所获,咱们怕是要吃树根过日子了。”
“嘎吱,嘎吱。”
靴子踩在蓬松的雪层上,接触的瞬间靴子立即陷了进去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彭宇呵了口气:“掌柜的,马上就要到山顶了,这里离客栈有些距离,出了事无法及时回援,不能再往前走了。”
大光头看着背篓中稀松的野菜:“太少了。客栈里又添了那么多张嘴,这些野菜够几个人吃的?”
韩明章留下的那些仆从被大光头收留在客栈里,既然让他们住下了,便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,大光头满脸愁容,好似老了几岁,生存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,他指着山顶:“翻过去便是阳面,那里阳光充沛,野菜生长繁密,足够咱们吃了。”
“可是...”彭宇犹豫道。
“别可是了,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,”大光头打断了他的话:“我去山那边,你们几个便在靠近客栈的地方活动,眼下这时节也别管有毒没毒,统统挖了去,回到客栈再分拣,明白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