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甲板上的磷火

月色如霜,将腐朽的船骨映得惨白。张骁蹲在甲板边缘,指尖捻起一块盐晶,碎屑簌簌落入沙中。陈青梧举着手电筒扫过桅杆,光束中飘浮的尘埃像是被惊动的幽灵,忽闪忽闪地散开。

“这船至少埋了四百年。”陆子铭蹲下身,用匕首刮了刮甲板缝隙里的黑褐色污渍,“但盐结晶不该这么厚……除非它曾被海水反复浸泡又蒸发。”

话音未落,一阵刺骨的阴风卷过船舷。陈青梧的麻花辫被吹散几缕碎发,她突然按住腰间古剑:“有东西在动。”

三束光柱同时扫向主桅方向。

腐朽的帆布残片无风自动,月光穿透破洞,在甲板上织出一片斑驳的光网。张骁的青铜剑突然发出嗡鸣,剑鞘上的饕餮纹泛起青光。陆子铭猛地扯开领口,露出挂在胸前的发丘印,青铜印面竟渗出细密水珠。

“阴气凝实了。”他声音发紧。

仿佛在回应这句话,甲板缝隙里突然渗出蓝绿色磷火。起初只是零星几点,转眼便连成片,如同流淌的星河蜿蜒至三人脚边。陈青梧后退半步,靴跟撞到凸起的铆钉,一块朽木应声断裂。

“喀嚓”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。

磷火骤然升腾,在空中聚成七个人形。残缺的三角帽,生锈的腰刀,空洞的眼窝里跃动着幽光——正是白日沙暴里惊鸿一瞥的荷兰船员幻影。

张骁反手将青铜剑横在胸前,剑脊上的铜锈簌簌剥落,露出底下暗红的血沁纹路。最前方的幽灵举起弯刀,刀锋划过月光的刹那,甲板上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。

“他们在重复死亡瞬间!”陈青梧瞳孔收缩。

七道幻影同时定格:有人掐着自己喉咙翻滚,有人胸口爆开血洞,还有人半个身子融化成蜡状物质。磷火随着惨叫声暴涨,将整个甲板映得如同炼狱。陆子铭的发丘印突然烫得惊人,他甩手将印砸向最近的火团,青铜与磷火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。

“卸岭的墨斗线!”张骁扯开背包甩出一捆黑绳。陈青梧默契地凌空接住,古剑挑起墨斗匣子,手腕一抖便在甲板上弹出血朱砂的痕迹。磷火触到红线立刻后退,却在船艏位置聚成漩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