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二层的走廊,沦为了冰与火、死寂与狂暴交织的异度空间。惨白的灯光下,薄霜如同蔓延的白色苔藓,覆盖了冰冷的地面,反射着幽蓝与惨白交织的诡光。无人推动的轮椅,载着后仰头颅、翻着白眼、嘴角凝固惊悚微笑的陈小鹏,持续发出单调而刺耳的“咯吱”声,碾过霜花,不紧不慢地滑向如临大敌的三人。距离,已不足五米。
铅门之后,CT机房内传出的低沉嗡鸣如同远古巨兽压抑的咆哮,伴随着门缝里剧烈闪烁、几乎要爆裂开的幽蓝光芒,一波波冲击着空气,震得人耳膜生疼。盖格计数器的残骸还在林晚脚边冒着青烟,无声地控诉着门后那超越认知的恐怖辐射。
陈国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肋下的剧痛远不及心中撕裂的万分之一。他握着枪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,枪口剧烈地颤抖着,对准轮椅上那张属于儿子却又无比陌生的脸。扣下扳机?那是他的骨血!扑上去?那诡异的微笑和翻白的眼珠如同地狱的邀请函!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几乎将他溺毙。
秦战站在陈国栋斜前方,身形如同绷紧的弓弦。右手无名指内部的剧痛与铅门后狂暴的能量波动疯狂共鸣,像有无数把冰锥在里面搅动凿刻,冲击着他的意志堤坝。通幽视野在剧痛和能量干扰下变得极其不稳定,眼前的世界在正常的惨白走廊与翻涌的血色能量场之间疯狂闪烁。他死死盯着滑近的轮椅,盯着陈小鹏那双翻白的、仿佛倒映着虚无的眼睛,左手拇指无声地顶开了战术匕首的保险卡榫。
林晚脸色苍白如纸,呼吸急促。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陈小鹏那张恐怖的脸,目光飞快地在轮椅、铅门和手中报废的声波干扰器残骸间扫视,大脑如同超频的计算机,疯狂计算着每一种可能的应对方案。物理阻断?能量干扰?信息破解?线索碎片在脑海中碰撞——清洁工看到的“病号服阴兵”,监控里自动播放的古代屠城影像,被熔铸的能量核心……
就在轮椅距离三人仅剩三米,那令人牙酸的“咯吱”声几乎要碾到心尖上时——
“笃、笃、笃…笃笃!笃、笃、笃…笃笃!”
一阵新的、截然不同的敲击声,毫无预兆地、清晰地响起!
声音的来源,是陈小鹏那只无力垂在轮椅金属扶手外侧的右手!
那只枯瘦、苍白、属于长期卧床植物人的手,此刻正以一种僵硬却精准得可怕的节奏,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关节,重重地、一下下地敲击在冰冷的金属扶手上!
“笃、笃、笃…笃笃!笃、笃、笃…笃笃!”
声音沉闷、短促、带着金属特有的回响,在低沉嗡鸣的背景下,异常清晰地穿透空气,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!
这节奏…这节拍!
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!她精通古乐律,几乎瞬间就分辨出了这敲击声所蕴含的、古老而肃杀的韵律!那并非胡乱敲打,而是…而是《兰陵王入阵曲》中最具杀伐之气的冲锋段!是战鼓催征,是铁蹄踏破敌阵的死亡序曲!
“战鼓…是《兰陵王》!”林晚失声低呼,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!一个植物人少年,怎么可能敲出如此精准、如此充满战场杀意的古曲节拍?!这绝不是自主意识!这是被操控的傀儡!是能量驱动的提线木偶!
陈国栋也听出了那节奏中蕴含的、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,这与他儿子苍白瘦弱的形象形成了最恐怖的反差!他目眦欲裂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,枪口抖得更加厉害。
秦战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!敲击声!金属扶手!《兰陵王》!这一切瞬间串联起来,指向一个可能!那轮椅,那金属扶手,可能不仅仅是载体,更是…传导装置!是连接陈小鹏与机房核心的“琴弦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