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牛的靴底刚沾到青铜阶梯,一股刺骨的寒意就顺着腿骨直窜天灵盖。阶梯上那层滑腻的铜锈像是裹了层冰,每走一步都让人牙酸。他拖着那条废腿,完好的左手死死攥着苏离的胳膊,生怕这丫头一脚踩空跌进看不见底的深渊。

慢点......苏离的声音在黑暗中发抖。她脖子上的龟甲残片早就没了光亮,只能靠着铁牛腰间别着的那支箭镞上残留的微弱红芒辨路。箭镞尖端的红毛已经褪成了暗褐色,像是被抽干了精气。

阶梯螺旋向下,仿佛要直通地心。两侧的青铜扶手上缠着粗重的锁链,链环上挂满的牙齿随着他们的脚步轻轻碰撞,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。更可怕的是,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硝石味的腐臭越来越浓,熏得人眼睛发辣。

操......这得有多深......铁牛喘得像拉风箱。他的废腿早就没了知觉,全凭一股蛮力在硬撑。阶梯上的铜锈刮得他靴底响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骷髅堆上。

苏离的指尖突然碰到扶手上的什么东西。她低头一看,是一截断裂的指骨,骨节粗大,指端还套着半枚锈蚀的铜环。搬山......她轻声道,是搬山一脉的摸金指......

铁牛独眼一眯:杨瞎子他们家的人?

苏离没回答。她的目光被阶梯转角处的一抹暗红吸引。那是一小滩干涸的血迹,旁边用锐器刻着几个歪扭的字:罗盘误我。

字迹很旧了,边缘的铜锈已经重新覆盖了部分笔画。但苏离还是一眼认出来——这和杨少白那块青铜残件背面的叛门者诛血书,分明是同一种笔迹!

杨叔......来过这儿......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。

铁牛的后颈汗毛地竖了起来:那老小子不是死在上面了吗?

是......他祖上......苏离的手指抚过那些刻痕,突然打了个寒颤。刻痕深处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阴气,触手冰凉,像是被冰刀刮过。

两人继续向下。阶梯越来越陡,锁链上的牙齿也从普通的臼齿变成了尖锐的犬齿,最后甚至出现了几颗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尖牙——细长弯曲,牙根处还带着黑褐色的干涸血垢。

这他妈是......铁牛的独眼在黑暗中瞪大。

镇墓兽的牙......苏离的声音绷得紧紧的,他们在用牙齿......记录层数......

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,阶梯在此处突然变宽,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平台。平台中央立着一根青铜柱,柱身缠满锁链,链子上挂的赫然是一颗完整的头骨!头骨的天灵盖上刻着一个清晰的符咒,与发丘印底部的纹路有七分相似。

铁牛抡起斧头就要砸:装神弄鬼!

别动!苏离一把拽住他,这是......路标......

她颤抖的手指指向头骨下方——那里刻着一幅简陋的地图,显示着阶梯继续向下的路径。地图旁边用古篆刻着两个字:。

啥意思?铁牛一头雾水。

苏离咬了咬嘴唇:要......发丘印......才能继续往下......

铁牛骂了句脏话。陈启还在上面和那扇鬼门较劲,他们哪来的发丘印?正发愁,苏离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——是那块从阴兵头颅里挖出来的石眼残片!

这是......铁牛愣住了。

阴兵石眼......苏离轻声道,也是......钥匙的一部分......

她小心翼翼地将石眼残片按在头骨额头的凹槽上。残片与凹槽并不完全吻合,但接触的瞬间,石眼突然泛出一丝微弱的蓝光,头骨天灵盖上的符咒随之亮起,青铜柱上的锁链一声松开了!

操......铁牛目瞪口呆,这玩意儿真能糊弄?

苏离没说话。她收回石眼残片,发现表面多了几道细小的裂纹,蓝光也微弱了许多。这残片撑不了多久了。

锁链松开后,阶梯继续向下的通道显露出来。这次的阶梯更窄,两侧的扶手竟然是用人肋骨拼接而成,每一根都泛着诡异的青黑色,像是被毒液浸泡过。

小心......苏离的声音发紧,这些骨头......有毒......

铁牛啐了一口,拖着废腿继续向下。没走几步,他突然僵住了——阶梯尽头,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青铜物件,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冷光。

那是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