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整个甬道。
身后那三条巨鲵疯狂内斗的咆哮与撕咬声戛然而止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断了喉咙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股更加深沉、更加粘稠的恶意,如同实质的墨汁,从他们来时的黑暗深处汹涌弥漫开来。空气骤然变得沉重,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甜和腐朽气息,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,贪婪地注视着他们。
“走!”陈启的声音如同炸雷,瞬间撕裂了令人心悸的死寂。他几乎是将苏离半抱在怀里,脚下发力,朝着苏离所指的那条向上岔道猛冲而去。锁心刀蓝光暴涨,刀气在身前开路,搅动着粘稠的空气。
“跟上!快!”罗烈反应极快,一声低吼,如同受伤的猛虎。他一把扛起昏迷不醒的杨少白,那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大步流星地跟上陈启。剩余的力士们,虽然个个带伤,脸上混杂着疲惫和惊惧,但在罗烈的吼声中,骨子里的凶悍被瞬间点燃。他们互相搀扶着,拖着沉重的步伐,咬着牙,拼尽全力冲进岔道。沉重的脚步声、粗重的喘息声、还有伤者压抑的呻吟,在狭窄的通道内交织成一片急促的逃亡曲。
岔道内的水流果然平缓了许多,只漫过脚踝,但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却丝毫未减。石壁不再是湿滑的苔藓,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、灰白色的钙化物,踩上去发出“咔嚓”的脆响。通道向上倾斜,坡度陡峭,每一步都异常艰难。
陈启扶着苏离,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虚弱和颤抖。少女的蓝瞳紧闭,额头的龟甲疤痕光芒黯淡,几乎要熄灭,只剩下一点微弱的蓝星在顽强闪烁。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颤抖,显然刚才动用那紫色秘药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反噬。
“撑住。”陈启的声音低沉,手臂用力,几乎承担了她全部的重量。锁心轮在胸口高速旋转,钥匙核心处的灼热感如同附骨之疽,越来越清晰。他能感觉到,那股来自甬道深处的恐怖气息并未远离,反而如同附骨之蛆,紧紧跟随着他们,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贪婪。
“妈的!那鬼东西没追上来?”罗烈扛着杨少白,喘着粗气问道,独眼警惕地扫视着身后的黑暗。甬道深处一片死寂,只有他们逃亡的脚步声在回荡,仿佛刚才那股滔天的恶意只是幻觉。
“它在等……”苏离的声音如同游丝,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,“等我们……精疲力尽……或者……找到……它想要的东西……”
她的话让所有人心中一沉。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绝望。勇士们的脚步越来越沉重,伤员的呻吟也越发压抑。
不知向上攀爬了多久,前方的通道豁然开朗。水流在这里汇聚成一个不大的水潭,潭水幽深,泛着不祥的暗绿色。而水潭对面,通道被彻底堵死了!
不是天然的石壁,而是由无数巨大的、棱角分明的黑色石块和扭曲断裂的巨大木料(显然是沉船的残骸)杂乱无章地堆叠在一起,形成了一道足有三丈高、几乎填满整个通道断面的巨大障碍!石块缝隙间流淌着浑浊的泥水,散发着浓烈的淤泥和朽木的腐臭气息。更令人绝望的是,在乱石堆上方,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裂口,汹涌的江水正从裂口处倒灌而入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,形成一道浑浊的水帘,不断冲刷着下方的障碍物,也断绝了从上方攀爬的可能。
“操!”罗烈看着眼前的绝路,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壁上,碎石簌簌落下。他肩上的杨少白似乎被震动惊醒,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,左臂上的黑色冰晶在幽光下显得更加狰狞。
“没路了……”一个力士绝望地喃喃道,手中的铁锹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恐惧和疲惫如同瘟疫般在队伍中蔓延,士气瞬间跌至谷底。
陈启将苏离小心地安置在一块稍干的石头上,让她靠着石壁休息。他走到乱石堆前,锁心刀蓝光扫过,仔细观察着这堵绝望之墙。石块巨大而沉重,相互嵌合得异常紧密,缝隙间还卡着粗大的船木,湿滑无比。上方倒灌的江水冲击力极大,根本无法靠近。从下方挖掘?且不说巨石沉重,光是那不断流淌的泥水和随时可能再次坍塌的危险,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。
“只能……绕回去?”一个年轻力士声音发颤,看向身后那令人心悸的黑暗甬道。
“绕回去?”罗烈猛地转头,独眼中凶光毕露,声音如同炸雷,“后面那鬼东西等着开饭呢!回去就是送死!”他环视着身后疲惫不堪、伤痕累累的弟兄们,又看了看昏迷的杨少白和虚弱的苏离,胸膛剧烈起伏,猛地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石。
“妈的!没路?老子开一条出来!”他怒吼一声,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猛兽。
他大步走到乱石堆前,仰头看着那轰鸣的水帘和巨大的障碍,独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决绝。他猛地回头,对着身后的力士们吼道:“小的们!卸岭的汉子,什么时候被一堆烂石头拦住过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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力士们被他的吼声一震,眼中的绝望被一丝熟悉的凶悍取代。他们是卸岭力士,开山裂石本就是看家本领!
“大当家!你说怎么干!”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力士喘着粗气吼道,重新捡起了地上的鹤嘴锄。
“对!干他娘的!”其他人也纷纷响应,虽然疲惫,但骨子里的血性被罗烈点燃。
罗烈咧嘴一笑,露出森白的牙齿。他迅速扫视着眼前的障碍,目光锐利如鹰。他指着水潭靠近石壁的一侧:“看见没?那边!石壁结实!水流缓一点!给老子从那里开一条路上去!”
他所说的位置,是水潭左侧靠近石壁的地方。那里的石壁相对完整,水流因为石壁的阻挡,冲击力稍弱,形成一小片相对平缓的水域。上方的乱石堆在那里也形成了一个向内凹陷的弧度,虽然依旧陡峭,但比起其他地方,似乎有一线生机。
“老疤!带几个人,给老子把绳子钉到那石壁顶上去!要最粗的牛筋绳!钉死!”罗烈指向凹陷处上方一块凸起的岩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