熏香袅袅,驱不散赵棠鼻尖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他坐在宽大的书案后头,脚还够不着地,明黄的太子常服套在身上,空荡荡的。面前堆着小山高的奏折,周正的声音平平板板,念经似的往他耳朵里钻。
“…淮北水患,灾民逾十万,需开仓赈灾,然户部存粮仅够半月…”
“…北境军报,戎狄斥候活动频繁,似有异动…”
“…吏部提请考核各州官员,需殿下用印…”
赵棠手指抠着袖口缝线,眼神发直。他听不懂那些“赈灾”“军报”,只觉得那些字蚂蚁一样在纸上爬,爬得他心慌。脑子里晃来晃去的,还是二哥苍白的脸,高阳姐姐胸口那个黑洞,还有三哥被拖走时那怨毒的笑。
“殿下?”周正停下,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,“老臣方才所言,殿下以为如何?”
赵棠猛地回神,小脸绷紧,嘴唇嚅嗫了几下:“…周、周师傅说…说好便好。”
周正眼底那点失望藏都藏不住,叹了口气,语气却放得更缓:“殿下,您如今是储君,一言一行关乎国本。此事关乎数十万灾民生死,当有圣断。”
圣断?赵棠手指绞紧了。他哪会什么圣断?他只想二哥,想母妃,想回自己那个小院子躲起来。
“孤…孤知道了。”他垂下眼,声音细若蚊蚋,“周师傅…拟旨便是。”
周正沉默片刻,终是躬身:“臣,遵旨。”
批红的朱笔递到手里,沉得他差点拿不住。歪歪扭扭地在那奏折上画了个圈,墨迹泱开一小团。像血。
等阁臣们都退下了,赵棠才从那张巨大的椅子上溜下来,跑到殿角,从怀里摸出那半截玉簪。冰凉的温度贴着手心,那点微弱的白光似乎让他安心了点。他小声嘟囔:“高阳姐姐…你快好起来…二哥…二哥也不要有事…”
夜里风大,吹得东宫殿宇间的灯笼乱晃,影子张牙舞爪。
一个小太监低着头,脚步匆匆,沿着廊下阴影疾走。快到宫门时,猛地被一只铁箍似的手掐住胳膊,拽进了假山石后头。
“东西呢?”声音压得极低,阴冷。
小太监抖得筛糠似的,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小的油纸包,声音发颤:“…就、就沾到一点…太子殿下贴身藏着,看得紧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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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一把夺过,捏了捏,油纸包里是几粒极细的粉末,带着若有若无的腥气。“够了。继续盯着。主子说了,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